委托书上大部分文字他都认识，组合起来完全不理解。
他抬头默默看向彭浩宇。
这倒是难不倒彭浩宇，他来时专门和舒诺沟通过。
凭着他过硬的专业知识，沟通能力，以及人脉，怎么可能压不住外面那群贪婪的市井小人？
最终拆迁赔偿由两部分组成。一套房子和几十万现金。
现金由当地法院指定镇政府设专户管理，在石东升未成年前每月拨付基本生活费。
那群七大姑八大姨见无利可图，又吵又闹，甚至不惜诋毁彭浩宇，可接到了封律师函后，也都偃旗息鼓。
舒诺对这样的处理结果也是满意的。她还向石东升提出安排他去禹州读书，第一次被小小少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也没怎么在意。本来就是一步闲棋，成与不成尚且未知。
眼看年关逼近，北城项目批复文件和部分资金已经到位，招标文件正式发售。闻到肉味的各房企蜂拥而至。
不过好几家之前就一直在沟通、接洽跟进，看情形，后面来的多半是陪跑的货。
这天下午，舒诺和林菀忆一同从【禹州金城】出来。
刚上车，林菀忆的电话就响了。她接起来和对方交谈了几句后，面色凝重起来。
“舒总，丰县那个石东升被人给捅了一刀。”
舒诺兀地一惊，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石东升电话打到彭律师那边去了，说是想见你。”林菀忆看着舒诺，等她拿主意。她虽然没见过石东升，但对石东升的事情还是比较清楚的。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安排到禹州私人医院，我明天就去见他。”
“好的。”
舒诺等林菀忆和彭浩宇那边沟通完事，打了个电话给赵万。
那边的回复很快就给了过来。
说这小子最近多灾多难，走人行道上都差点被机动车给撞上。这次是在一条小巷子里被人给寻仇了。
舒诺知道那条位于学校外面的巷子，又深又长，假期的时候可谓人迹罕至。要不是遇到个过路的老师，怕是血流干了都没人知道。
孩子被送去医院后，输了好几袋血才抢救回来。病房里对来调查的人一口咬定当时走神，没注意谁动的手。
此时天网还没有完全覆盖，并不那么容易追踪锁定。
“怎么样，要不要哥哥出面，把那几个杂碎给办了？”赵万在电话那边一贯的说话不太着调。
舒诺笑了笑：“赵哥，杀鸡哪里需要用牛刀嘛，让小孩儿自己去处理吧。”
“哈哈哈~行。”
挂掉电话，舒诺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穷凶恶极，诚不欺我。
小小少年身中刀伤的第三天。
也就是第二天下午，舒诺在禹州一家比较好的私立医院再次见到了石东升。
瘦弱的身体埋在雪白的床被里，脸色青得跟鬼一样，戾气深重。单眼皮的眼尾微微上翘，眸子里积蓄着愤世嫉俗的恨意，只有眉眼可见一丝熟悉。
舒诺让同来的林菀忆留在走廊里，自己走进了病房。
少年见到她，挣扎着坐起来，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报仇，你如果能帮我，我把命都给你。”
舒诺当然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伸手扶着他躺回病床。又拉过一条靠背椅在床边坐下，用温和的目光看着他说：
“那你知不知道，你爸是因为我的缘故进去的？”
石东升沉默片刻点头：“知道。”
舒诺：“恨不恨？”
石东升：“不恨。”
毫不迟疑又平淡的语气让舒诺有些惊讶：“为什么？”
“因为是我爸爸想把你往死里整，奶奶说人要明辨是非，眼睛不是灯泡，要能看事。”
舒诺愣了愣，越发觉得面前这小子智商在线。
“何况他是喝酒喝没的。”
“如果你爸爸没出事，兴许你奶奶就没走得那么早？”
石东升冷笑：“奶奶是被我大伯和大伯母给气死的！爸爸进去后，他们三天两头找奶奶要我们住的那个院子。说以后奶奶也只能靠他们养老。奶奶不肯，偷摸带我去过户了房产……后来大伯知道了，就在院子里堵着奶奶骂了许多难听的话。人走后，我奶就被气得病倒了。”
少年述说着，眼眶通红，他虽然竭力隐忍着心头的酸楚和难受，牙齿依旧碰撞得咯咯作响。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混迹在一群半大少年中。他和他们分享不多的食物，打最狠的架，受着不轻不重的伤。如果不是那群人庇护，说不定他早就因为意外跟亲奶奶团聚去了！
还有后来的补偿款争夺，蓄意谋害……
这一重重的仇怨，哪一份掏出来不比舒诺和他亲爹的过节大？
少年在努力控制情绪的时候，舒诺也在认真审视着他。
对石东升的态度她没有不信，也不会全信。等他差不多恢复了平静后，才缓缓开口：“我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你做。你和可乐同龄，就想请你帮我多看顾着他一些。”
石东升捏了捏拳头，毫不含糊地说：“我懂，你想给他找个保镖、打手。”
舒诺被他小狼崽般凶悍的表情逗笑了，忍不住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不，是希望你在力所能及的时候，保护他一二。你不用急着回答我，认真考虑考虑。”
“不，不用考虑。我同意！”石东升毫不犹豫地说。
在他觉得，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人生遭得不能再糟糕了，还担心个啥？
年前，石东升伤好出院。舒诺在征求他的意见后，花三十几万在青田锦绣里挨着62栋买了个小户型让他独住。一日三餐还是在梁老爷子家解决。
老年人本来就喜欢热闹，杜阿姨也不在乎多添一双筷子。多套屋子打理，她每个月还能多几百收益，何乐而不为呢。
学籍的事情多少有点麻烦，但私立学校操作起来很方便，很快也就落实到位。
让人没想到的是石东升不怎么上课，学习倒没有落下。跟着舒可乐、姜瑶瑶他们做了段时间的作业，补课，竟也能不拖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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