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思想激扬的年代，是一个读书人可以在报纸上打辩论的年代。
每一种思想，只要有相应的声量，都会被传播，给别人带来启迪。
姜恬所处的这个宴会，是一个名流参加的宴会，记者当然少不了。
就在刚才她跟其他太太聊天时，很多记者就已经围上来了。
当听到她的这一番言论，一些记者已经掏出了口袋里的笔记本，快速开始了记录。
摄像机也拍下了姜恬身着素色旗袍，脊背挺直，眼睛明亮的画面。
不要小看语言的力量，多少人从别人的演讲中获得了精神上的支持，愿意为自己的人生重新找一条出路。
姜恬刚才的这一番发言，同样给很多人带来了心情上的冲击。
有些人甚至哭了。
旧式女子，代表着愚昧落后。
她们的丈夫虽然没有将她们抛弃，却在某一个拐角处，偶然露出对她们的鄙夷。
可她们没有办法突破。
从小她们学的便是如何去伺候自己的夫君，如何生儿育女，突然间，大环境变了，丈夫要求她们独立，要求她们活出自己，转而露出要抛弃她们选择进步女子的意向——没有人问过她们的想法。
她们没有受过教育，没有接受过熏陶，只知道丈夫不要她们了。
有人考虑过她们的喜悲吗？
姜恬说的这番话，勾起了她们心底最不愿意向别人提起的伤痛。
进步应该是往前走，可偏偏她们就变成了所谓的落后者，没有人给她们进步的机会，她们也没有足够的资本去接受那些所谓的高等教育，为什么承担苦果的人反倒成了她们？
而就在大家思考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可能是有位宾客偷偷躲在人群里开口了。
“那你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专制，你为了保护你们这些旧式女子的利益，霸占着一个男人不放，阻碍着他去寻找自由的脚步，你可真是太卑劣了。明明离婚是自由的，你缠着一个男人，难道就可以显出你的优秀了吗？”
姜恬面不改色：“离婚这个词，之前我们听都没听过。毕竟在我们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里，你嫁给了这个男人，那你就是这家的人。我们就是这样活过来的。偏偏有一天，有个人告诉我们，每个人都要去追求自由，离婚自由就是其中的一项。”
“那我非常想问你们这些自由的人，离婚是一种自由，前提应该是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如果一个男人想要跟一个女人分开，去追求另外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还没有同意离婚，那这个男人所做的行为实质，不就是抛弃？把一个人抛弃掉，美其名曰给她自由，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成真正的人看待？难道我们的生死就这么不值一提？”
那个人突然就不说话了。
姜恬这一番话说完，有人唾弃，有人鼓掌，很多人看待她的目光已经完全不同了。
对啊，她说的对，离婚在目前这个时代下，又怎么能够成为标榜自由的工具呢。
你让一个没有任何求生能力的女人跟你离婚，跟要她半条命有什么区别？
姜恬说的太对了，双方都同意才叫离婚，强迫别人离婚，那就是抛弃。
把抛弃美化为追求进步，那就是龌龊！
一时间，姜恬收获了在场无数人的好感。
无论如何，至少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她愿意考虑那些被忽略的人群的喜怒哀乐，她做了很多人没有想过的事。
至于萧成麟，姜恬的所有发言，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一时间，他的眼神让人看不清楚。
很多在他身旁的友人都在打哈哈，甚至劝说他离开这里，去喝杯酒。
在他们看来，男人就应该不拘小节。
既然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享受到了更好的生活，那为什么不能够换一个伴侣？
沉浸在过去的生活中，难道就不是对自己的一种剥削吗？
督军凭借自己的双手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他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任何人生。
一个女人就要困住他，那可真是太过于自大了。
但明眼人很清楚，姜恬在公开场合说的这些话，必定会受到很多人的支持与反对，必定会传播出去。
萧成麟往后要是真想娶秦小姐，得掂量掂量大众的想法了。
姜恬说完以后，很多人对她的态度直接影响到了她们跟她说话的方式，大家都围绕她身边，眼神中带着亲切与想要接近的意思。
有人愿意亲近她，姜恬并没有选择跟她们划清界限，而是非常自然地跟她们聊起了天。
“萧太太，你的想法让人敬佩，可是你不要忘记了，我们没有办法左右那些男人，你还是得多给自己找一条出路，哪怕你真离开了那个家庭，也得有自己的收入，至少在这里，我们可以找到活路的，请不要一条路走到黑。”
那人是用忧虑的语气说出的这番话。
很显然她是怕姜恬钻了牛角尖，哪怕被人家虐待也不离婚，那也是一种错误。
“谢谢，我有分寸的。”
姜恬一边说着，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些名片。
“督军一时半会儿并不想跟我分开，我们两个人的婚姻关系还是可以持续下去的，而我也打算在这段时间里，找找自己要走的路。我的厨艺不错，打算开一个餐馆，如果你们方便的话，可以来我这边捧场。”
“好的呀好的呀，你什么时候开业？我们一定去给你捧场。”
在场的数位家眷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支持。
姜恬是有人格魅力的，无论是她的言谈举止，还是她的神态，都没有办法让人对她产生极端厌恶的心情。
难道她不可悲吗？明明知道丈夫喜欢的是别的女人，但是怕丈夫打开了这个口子，让其他的旧式女子更是没有活路，所以她要硬占着这个位置，遭受别人的冷言冷语——可是她还是能神色冷静、面带微笑地站在这里，她是令人敬佩的。
姜恬带来的名片全都发下去了，很多人都知道了她要开一家餐馆的消息，他们都表示一定会去支持，无论那餐馆是什么模样，他们一定会去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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