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荞没有马上离开牛窝堡子，她等着牛小兰下葬。
急忙离开显得仓惶，一不小心会引起老三家人的怀疑、引起牛窝堡子人的怀疑，她沉着气陪着老三爹娘悲伤，在老三的爹准备打发老三的大哥去毛家梁镇叫老三回来时道出了惊天秘闻。
“不用去叫他了！”乔荞开口阻止。
“我本想等着小兰坐完月子再告诉你们——老三和镇上的一个寡妇私奔了，我来牛窝堡子之前已四处打探过了，根本没有他的消息，听说两人都把结婚证领了才离开的。”
老三一家都惊呆了！
老三的爹气得浑身发抖，无处发泄怒气，对着老三娘狠扇了几个嘴巴子。
“你养的好儿子！先是做贼坐牢，后是带着野婆娘私奔，把我们薛家祖宗的脸都给丢尽了！”
老三娘捂着脸不敢争辩，怀里抱着孙子退到炕头，小声嘟哝：“小畜生，也不知道谁造的孽，生下来你就没爹没娘了！”
老三爹气了半天，把大儿子和二儿子叫跟前：“你们出去找老三，就算他死在外面也要把他的骨头带回来！”
两个儿子赶忙答应。
乔荞冷笑道：“亲家是被气糊涂了，人家是领了证才私奔的——本来不算私奔，只不过老三领走的女人大有来头，不怕你们笑话，她是牦牛的相好，也算毛家梁镇的一枝花，你们一定听说过她——田秀英的名字没有那个男人不知道的！”
犹如一声炸雷落在薛家的屋顶，老三爹娘感觉自己的头盖骨都被炸裂了！
......
小兰死后没有大办丧事，叫了几个阴阳应付了半晌，天黑时抬出棺椁葬在了北梁的树林里。
离牛仙宝的坟墓不远，只隔着几步距离。
天黑之后——
弦月如钩挂在西边的天穹，风将薄云吹散，露出几颗明亮的星星。
一个身影提着竹篮来到了树林边的墓地。
她扑倒在牛仙宝的坟茔上，一遍一遍呼唤着儿子。
阴阳相隔，生死茫茫，牛仙宝再也听不到娘亲的叫声了......
“我的儿，为娘替你报了仇！牛小兰死了，她就埋在你旁边——你放心，她不敢再欺负你，她是心肠歹毒的魔鬼，一定会下到十八层地地狱！”
风将燃烧的纸钱卷了起来，扬在空中，像一只只火蝴蝶翩迁舞动。
乔荞擦了一下眼泪，双手抚过冰冷的坟土。
“儿啊，我的儿，娘决定要离开了，以后不会再来牛窝堡子了，当初要是没有生下你，娘不会活到今天.......你不会怪娘害死了你爹吧？我的儿啊，牦牛虽然是你的亲爹，但他对我没有半分情义.......我要不害死他怎么能安心离开！他和你奶奶像牲口一样折磨了我五年，我害死他是为了给桃花报仇，给我报仇！儿啊，你莫要怪罪娘心狠，娘要走了，回到枫城去，那里有你的哥哥姐姐们等着我回来......”
乔荞看着香烛熄灭，看着纸灰被风吹散，不远处插在小兰新坟上的引魂幡发出声响，她走过去，捧起一把泥土缓缓撒在了小兰的坟头。
“若不害死你，怎么能平了我心中的仇恨！你为了钱财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敢杀害，不配活在人世！苍天有眼，让你生下了你和老三的儿子，以后你的儿长大，自然会给你来上坟烧纸......”
秋风在寂静的山梁上呼啸而过，林中的树叶沙沙落地。
乔荞向身后望了最后一眼，牛仙宝仿佛站在黑夜的树下向她挥手告别......
牛窝堡子的人不知道乔荞什么时候离开的。
薛家老三的爹在清晨出门时发现了门槛边的一串钥匙。
他知道是乔荞留下的，牛氏家的两座院子最终落在了薛家人的手上，但老三的爹一点都不稀罕那两座院子。
他嫌晦气！
牛窝堡子的人都说牛氏家里有着邪气，不然怎么会死了好几个人。
没死的也疯了，剩下牦牛的媳妇也离开了。
他站在门前的土坡上望了望山腰间的公路，秋雾浓稠，秋霜满地——哪里还有乔荞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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