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办公室的钥匙留下。”白斌不动声色地说，“面包车是我向你爸买的，开了两年多，送给你了，希望你开上它，好好地想想你爸，好好地做个人。虽然我不想管你家的事，但最后还是奉劝你一句：尽快离开那个女人，否则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周若愚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你，你这算什么？”
“不算什么，就是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
“我，我做错了什么？”周若愚说，心里想，真是有钱就是老大，分明是你犯了错，搞得倒好像我理亏似的。
“走吧走吧！”白斌不耐烦地摆摆手，将身体仰靠在靠背上，闭起了眼睛，不再说话。
周若愚在地上站了半天，终于走过去，拿起那只信封，捏了捏，很厚，应该有五六千的样子，可惜以后再没有这笔收入了。
他看到白斌那副故作深沉的样子，心里闪过七十二个×你妈，真想劈头盖脸地扇他几个耳光，但到底没敢。
掏出办公室钥匙放在桌子上，转身正要走，听到白斌说：“抽个时间，去把面包车的户过过来。”
周若愚出了办公室，迎面看到吴小异。
两人隔着咫尺之遥四目相对，吴小异的眼睛里充满了敌意，分明在说：“快滚！”
周若愚走后，吴小异推门进去，坐在一旁的皮沙发上，埋怨道：“你干嘛还要那么好心？面包车是你花钱买来的，凭什么白送给他？”
“原来周哥就给我卖得便宜，又开了两年，不值多少钱了。”
“那也不能白送他，哪怕砸成废铁卖了呢！有眼无珠的东西！”看来吴小异恨透了周若愚，“你提醒他干嘛？让那个女人搞死他才好呢！”
白斌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他是周哥的儿子。”
“那你以后拿什么送货呀？开我那辆车吧，后备箱和后座上，能装不少货呢。”
“我买辆小厢货吧，用得着。”
“我给你买吧，不知道多少钱。”
“不贵，便宜的也就三五万。”白斌说，“不用你买。你的钱攒起来准备装修新店吧，看样子这地方马上要拆了。”
“是啊，住惯了这个地方，还有点舍不得离开呢。”
“你这回开得大一点，雇几个帮手，别那么辛苦了。”
“嗯。”
沉默了一会儿，白斌忧心忡忡地说：“我总觉得那个女人不简单，周若愚还要吃大亏。”
“你管他呢，烂泥扶不上墙！”吴小异愤愤地说。
白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了看，眉头紧蹙起来。
吴小异问：“谁打过来的？”
“嫂子。”白斌把手机扔在桌子上，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起来。
他懒得拿起来，就按了免提键，知道郑玉萍又要教训他。
昨天晚上，白斌从刑警队回来，被郑玉萍在电话里骂了半个多小时，这个知识分子用了无数个四字成语，批判白斌的行为，诸如吃里爬外、恩将仇报、假仁假义、道德败坏之类。
任凭白斌怎么解释，她都不信，她只信儿子和未来的儿媳。
果然，电话一接通，白斌还没来得及问候，郑玉萍的话就像机关枪一样地扫射过来：
“白斌，你真厉害啊！自己做出丑事不知羞耻，还要拿若愚开刀？他哪里对不起你了？这一年来任劳任怨，为了你的事业东奔西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怎么说开除就把他开除了呢？鼠肚鸡肠，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她又开始使用四字成语了，白斌苦笑一声，把手机往远扒拉了一下，往后挪了挪椅子，仰靠在靠背上。
吴小异却没他那么大的涵养，再也听不下去了，起身扑过去，拿起手机，打断了郑玉萍。
“嫂子，既然你家若愚那么好，那么劳苦功高，还愁找不到更好的工作吗？干嘛要赖着白斌啊？不就是因为白斌皮实，人傻，你们想趁机多占便宜吗？”
她情绪激动，白斌起身阻止，却被她推开了。
“他哪里忘恩负义了？把你家的事当成自家的事来管，大过年把未成年的弟弟妹妹扔下不管，不是处理你家儿子的事，就是处理你家女儿的事，最后却得了这么一个结果，到底是谁忘恩负义？
“再说你家对他有什么恩？周哥当初从白斌身上挣了多少钱，你家儿子又从他身上挣了多少钱，还不够吗？还要怎样？给你养老送终吗？”
“小吴？”郑玉萍总算插进去了话。
“嗯，是我，我忍不下去了，欺负人没有这么欺负的，从昨天欺负到今天了，有完没了？”
“你，你怎么这样对我说话？”郑玉萍不敢相信地说，在她的印象当中，吴小异一直是个阳光乐观，淳朴善良，通情达理，懂礼貌，讲仁义，憨厚的女孩，尤其是对自己格外尊敬，以至于她一度想把她变成自己的儿媳妇，突然之间她的态度急转直下，实在令人无法接受。
“那你想让我怎么对你说话？”吴小异仍是气呼呼地，“你能什么话都往外扔，我凭什么不能？你这态度，还想让我有什么好态度？我以前尊敬你，那是因为白斌尊敬你，你以为我很看得起你啊，你算老几！”
“你——”
吴小异已挂了电话，看了看表情略显不安的白斌，把形容周若愚的那句话送给了他：“烂泥扶不上墙！做你老婆，真是什么委屈都得受！”
白斌笑了，叹了口气：“周哥一个人把全家人的智商都拿走了。”
“你可别这么说。”吴小异却不以为然，“周若愚和他妈是没脑子，周若敏的心眼儿可多着呢。一般都是这样的，男的遗传妈的基因，女的遗传爸的基因。”
……
被吴小异呛了一顿，郑玉萍气得浑身发抖，活到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对自己说话，从来只有她教训别人，别人哪敢教训她？
以前周密可是把她当成宝的，连个嘴都不敢和她顶。
老周啊，你走了，世道变了，人心变了，一切全变了。
你睁开眼睛看看吧，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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