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只当江宁说笑，笑闹着也就过了，全然不知黄跃眼看着他们消失在自己视线之后立即拨通了财务方的电话，通报了近日刚刚收入的投资款项。
广播中心停车场。
先前被派出抓人的保安队已经全部撤走，戚尧和潘雅欣轻手轻脚又回到了这里，想要碰碰运气。
戚尧刚刚关闭直播间连线不久，内心深处能够帮到江宁师兄弟的喜悦，转眼间便消散殆尽。
这段日子以来的所有事情在戚尧脑海中一一闪过，她并不希望所谓的“幕后黑手”就是她那位故人。
可除此以外，她根本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看什么呢你们？”
一旁黑色轿车中的司机落下车窗，满脸不善地看着她们。
潘雅欣侧头看向似乎坠入回忆中的戚尧，轻蹙着眉头快速默念起各色借口。
正想回答些什么，身后响起了轻微细碎的脚步声。
男人在距离戚尧几步远的地方定住，半晌沉默。
“戚尧？”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戚尧下意识地攥紧衣角，转身。
磨砂蓝的短袖衬衫，亚麻质地的米色休闲长裤。
重点是，真的是他，石明亮……
戚尧有些年没有见到他了。
他那时还矮，远没有现在高大挺拔，满脸都是少年人的稚气和冲劲，见人时便会扬起自信满满的笑容。
看上去傻乎乎，但是简单纯朴。
重点是，他那时还爱相声，也没有不辞而别。
“真的是你……”戚尧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石明亮前后不过反应了十几秒钟，便轻轻垂眸，勾唇笑了笑：“你猜到了。”
一旁的潘雅欣对石明亮完全没什么旧日情感，上前两步直接挡在戚尧身前，扬起下巴质问：
“就是你一直在找我们坤伶社和爆笑汇的麻烦？还有今天，你为什么要造戚尧的谣？谁给你这个资格伤害她？”
“我对你们坤伶社其实没什么兴趣，”石明亮和潘雅欣对视片刻，侧身拉开车门上车，又落下车窗看出来，“也不会真的去恶意伤害戚尧。”
话音落尽，车子扬长而去，石明亮临走前只留给戚尧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
“什么乱七八糟的？”潘雅欣顶着八字眉瞪着眼前的一路轻烟，抬手搂上戚尧的肩膀安慰，“尧尧我们不理他，我就不信这人真能毁了我们坤伶社！”
他当然没有存心毁掉坤伶社的意思，戚尧苦笑。
既然已经确定了是他，戚尧就完全有理由确信，石明亮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根本上只是为了让爆笑汇如危楼一般彻底倒塌倾覆。
他不想看到在他曾经寒心彻骨的地方还有相声的踪迹，他恨整个相声圈子，恨每一个相声演员，包括他自己。
所以他才和自己相声演员的身份永远作别，并且以一个侵略者的身份回来，妄想毁掉故乡故地每一个相声剧场，就像别人曾毁掉他一样……
至于对她有意无意的伤害，其实从来都不会真正致命……
戚尧失魂落魄的在街边踱步，完全没有想到会遇到江宁。那时潘雅欣搂着戚尧的肩膀，刚巧碰上江宁和东子从对面走来。
戚尧抬眼，轻笑的唇角泛起丝丝苦意：“我以为你们已经回去了。”
“可不是已经要回去了嘛，”东子笑得呲牙咧嘴，“结果这臭小子非说有哪里不对，说什么都要回来再看看，然后就看到你们俩了。你说这是不是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最后一句话直接变成了气音，完全听不清楚。
潘雅欣看东子一副奇奇怪怪的模样，直接抬手拍了他一下。
“胡说八道什么呢？没看见我们尧尧心情不好吗？我不管啊，你们两个得负责送我们安全到家！”
结果还是没能直接回家，出租车一骑绝尘，停在了食客来仪的门前。
招牌上的灯光已经暗下，一身白色背心的马老爷子正叉腰站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
姜黄色的蒲扇立在他后领口的地方，整个人佛系慈祥的模样看起来，像极了憨态可掬的弥勒大佛。
老爷子刚刚打算关门，没想到几人会来，这会儿看见四张各怀心事的脸苍白着“飘”过来，带着些许担忧的心里还是不自觉的涌起了快乐。
“听你们的节目了！”老爷子招呼后厨备餐的时候扬头笑笑。
“那主持人空长了岁数，嘴皮子可真不是你们的对手！想要给你们挖坑，可这到底是谁吃亏啊，还说不定呢！”
老爷子说说笑笑，扭头去看江宁和戚尧脸上的复杂神情时，还是垂眸笑笑，起身把钥匙扔给了他们。
“甭管遇到什么事都别忘了，只要好酒好肉停止不了供应，这日子就还没到过不下去的地步！
行了，你们几个小家伙聊着，我老人家也困了，就先回了，你们吃饱喝足，记得给我把门锁上，啊！”
说完，老爷子哼着小曲儿摇着蒲扇，乐呵呵出了大门。
兴许是老爷子提早有过交代，后厨的师傅送过两盘烤串和酒水便收拾东西下班了。
一时间小店里安安静静，夏蝉在窗外鸣叫，头顶的灯光中映出蛾子的影子，窸窸窣窣的声音，听上去让人说不出的幸福。
其他的地方不知道，反正他们已经知道，不管多晚，这里的灯光总会为他们彻夜保留。
因为看到了烤串，转眼便一脸笑眯眯的东子率先打破沉默，拿起一串羊肉吃得那叫一个香甜。
顺带着还不忘边傻乐边给潘雅欣递上一串，潘雅欣嘟嘴埋怨着他的没心没肺，转头加入了撸串阵营。
戚尧哭笑不得，可又万分羡慕这俩人的坦荡心胸，忍不住垂眸笑笑，临了又抬眼去看江宁。
“是他，我看到了……”
江宁敛眸，也笑：“嗯，我也看见了，跟我想象中，还不太一样。所以……你们两个今天，该不会是特意过去，想要劝那人饶过我们爆笑汇吧？”
戚尧的眉尾轻挑。别说有多敏感，即便迟钝，她也能明白什么叫演员，尤其是这演员还是男人的深切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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