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梁影深深地闭上了眼，并深深地吸了口气。
过了许久，他才将气缓缓却十分用力地吐出，好像要把胸中的烦闷也一块吐出来似的。
这些话中的信息量，实在是太过于庞大，以至于压得梁影有些喘不过气。
他们都是聪明人，梁影也是聪明人，李飒背后的意思梁影一听便懂。
可这些，又如何证明呢？
“先生可对里世界有所了解？”李飒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梁影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略有耳闻，”又补充道，“只听闻这外境的来源以及那混沌迷雾，便是因为两个世界的接触相融而导致的，而两个世界的人都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在两个世界中来回穿梭。”
“那，”李飒微微侧目，“先生可知道如何进入里世界？”
“这...”这问题倒把梁影给问住了，但他又仔细想了想，终是在鸱吻某段极其模糊的记忆中找到了答案，“好像是人类有一座混沌遗迹，便是前往里世界的，且世上仅有这么一座，所以只有人类...”
说着，梁影又是愣住了，因为他猛地想起，因为新魔人的出现，人类已经全线放弃了外境势力，而混沌遗迹是仅能出现在外境中的。也就是说，这座世上唯一能通往里世界的遗迹，如今已经落到了魔族的手里。
可这样，又一个严峻的问题随之出现了。
要知道，人类能几百年来完全占领现境，那肯定是和里世界大门这独有的特殊资源离不开关系的。而这个资源落在了本就实力空前强势的魔族手中，岂不是如虎添翼，现境又能守住多久、人类和龙族又靠什么翻身？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李飒开口打断了梁影的思考，“但可惜的是，魔族无法进入里世界，或者说，只有人类能够进入里世界。”
这种事情梁影当真不知晓，于是他皱了眉，“怎么？”
“和其他混沌遗迹不同，要想进入里世界，还需要特殊的凭证。而据调查，那个进入里世界的凭证，只发放给拥有魔法书的人，也就是说，只有魔法师才能进入里世界。”
梁影这才想来，那魔法书上的确是有独特的任务和奖励体系，难不成是通过完成特殊任务才能得到进入凭证的奖励？
而像是回应一般，在梁影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感受到魔法书一阵悸动---
【当前拥有里世界进入凭证数量为一】
原来自己已经有了进入的资格！
于是梁影长呼一口气，“我可以进入里世界。”
而李飒却是看起来没有多少惊讶的意味，“那是自然，本次与你相谈，便是要你去追寻世界的真相。而你，的确是预言中命中注定的那人。”
梁影的食指轻轻地砸着桌面，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他垂了垂眸，看了一眼酒水的倒影对视了一眼，“如果去寻找所谓真相的话，我就能找回自我吗？”
没想到李飒却柔柔地笑了笑，以复杂的神情看着梁影，“现在这样不好吗？”
梁影抬眉，看向李飒，李飒却又立马说道，“如果前往里世界的话，你会遇到她，她会指引你寻回自我。”
“她？”梁影敏锐地察觉到了。
李飒点了点头，“是的，她已经等待了很久很久，但她一直在等你。”
“是吗？”梁影苦苦一笑，“梁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而李飒却突然起身，伸出左手按住了梁影仍在敲着桌面的右手。
属于鸱吻的那一部分灵魂又出现了，感受着手背之上的那份美好，梁影如同触电一般，他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正好迎上了李飒的目光---
她的眼中充满肯定，“你就是梁影。”
她如是说道。
...
梁影猛地抽回了自己的右手，脸颊不知觉间飞上了红霞。
李飒也重新坐下，和梁影相比，却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梁影缓了好久，才将心中的那份悸动压制，却仍是不敢抬眼看她。
“那里世界的混沌遗迹有多少兵力在把守？”
“对魔族而言，那就是块食之无肉弃之有味的鸡肋，所以只有一个小将领带了一小批队伍驻守，对如今的而已，无需潜伏，堂堂正正地杀进去即可。”
“这样啊...”梁影的瞳孔中好像散失掉了光彩，“那我明天便启程前往里世界吧。”
李飒却突然道，“你怕了？”
梁影抬了眉，无力地笑笑，“是啊，我怕了。我怕自己即使翻了天覆了地也仅仅是上演了一出好戏罢了。”
又将身前的那杯搁置了许久的酒一饮而尽，看着李飒，“但更多的，是在想着，如果知道真相也不会令人幸福的话，那么就这般愚昧且快乐的活着有什么不好？”
“哦？你真是这么想的吗？”李飒微微起身，拿起那壶美酒，又拿了一盏酒杯，为两人倒上，“那你为什么还要寻回自我？即使明知道那样并不会比现在要幸福多少。”
梁影看着酒杯中那陌生的倒影，自嘲地笑笑，“到底是愚昧地活着，还是痛苦地死去？”
他一饮而尽，漏出的酒水顺着脖子打湿了衣襟。
梁影用左手粗鲁地擦了擦，又笑笑，“也许我只是害怕做出选择吧，与其在面对结果时后悔当初的选择，不如一步步被动地走向结果。”
李飒也一饮而尽，其豪爽不输男儿，与刚刚那大家闺秀的模样判若两人。
“既然如此，那就随波逐流吧。”
这次是梁影伸出了手，为两人都满上。
他轻轻地晃动着手里的酒杯，看着模糊了的自己，“你是大预言家，你说，是不是无论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随波逐流也是一种选择，命运也会把你推倒早已决定好的那个结果面前？”
李飒端起酒杯，两盏酒杯相碰让美酒洒在了饭菜之上。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仰首而饮。
最后杯盏落地，齐齐发出清脆的声音。
“所谓预言，就是把未来告诉现在的自己，”
她用着略带朦胧的眼睛看着梁影，
“如果未来不是确定的，
那我看到的，
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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